香港二樓書店 > 佛陀在貓瞳裡種下玫瑰

自序

佛、貓、與玫瑰的時空交會

江文瑜

　　打盹中，貓依然，吐出詩呼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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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現在的文學市場上，雖然表面上讀詩的人口並不多，但我深信人類熱愛詩歌的天性深植於靈魂深處，醉心於詩的心電神馳也不只限於年少輕狂時，隨著年齡的推進，我更相信詩的純粹與本質，將會伴隨人類的心到達智慧的彼岸。找到這樣的當年寫詩的初衷，我感受到自己這顆心想到詩、閱讀詩、寫詩時，依然會有怦怦跳的興奮感，為此，我感恩自己依然維持著年輕的心。

　　這一本構思良久的詩集《佛陀在貓瞳裡種下玫瑰》期待三種人類重要的概念，佛陀（宗教）、貓（靈性動物）、玫瑰（愛）能在時空中交會，互放光亮，激出電光火石，探照心靈光明與幽暗的角落。看似神秘難解、桀拗不馴、若即若離的貓被佛陀在雙瞳種下玫瑰後，會以何種靈光乍現回應？平日愛打瞌睡、嗜睡的貓，在夢境裡如何編織瑰麗的想像世界？貓睜開雙瞳的剎那，牠那玻璃般清澈的眼神將攜來何種宇宙漂流的吉光片羽？

　　佛陀與貓在何種機緣下神聖交會？那是將近八年前的初夏，偶然在網路上衝浪時，瞥見了網路上關於日本的貓與佛經之淵源的說法，當時覺得真是太神秘與奇幻，雖無法求證是虛是實，對於喜愛魔幻寫實與奇幻故事的我，腦子出現了滿滿的意象，甚至連走在路上都彷彿看見了貓飽讀佛經卻又困頓的面容。很快地我腦中的影像化為詩句，寫成〈佛陀在貓瞳裡種下玫瑰〉一詩，也標上了註解：「傳說在日本奈良時代，貓隨佛經引進日本，幫忙看管保存佛經典籍，防止老鼠咬壞那些從中國傳來的珍貴佛經。」

　　這個詩的註解，似乎以魔幻寫實的方式，冥冥中帶領我一步一步經歷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旅路，並讓我逐步完成了這本需要許多生命體驗的新詩集。幾次魔幻的經驗從腦海裡泌泌流出……

　　二○○七年氣候轉涼的九月，靠近東京鐵塔的六本木區，當時我與翁倩玉正在合作一本詩畫合集。會面後她送了我一本她的新畫冊，裡面多了幾幅之前她送我的畫冊中沒有的畫。奇妙地，我一翻開畫冊，映入眼簾的是京都平等院裡鳳凰堂中的阿彌陀佛像，阿彌陀佛的面容不僅慈光照拂，一股美的氣勢更從微閉的雙眼射出，頓時我感覺自己心臟加速，彷彿在久遠前就已經與這個美男子相遇，一定在生命長流的許多時刻，我曾近距離觀看那樣的面容，以致於感覺如此熟悉而震懾。這幅畫作〈鳳凰迎祥〉旁，倩玉的日文說明推進了我的眼睛：「黃昏時，鳳凰堂中點了燈火，讓阿彌陀佛的身影浮現，那莊嚴殊勝的形象烙印在整個心中，無論如何都想將這幸福的感覺做成版畫……」

　　隔了六年，二○一三年飄雪的二月，我的身軀與行囊在京都三條通與烏丸通交叉路口不遠處的公寓落腳，開始我為期半年的京都夢幻生活，以京都大學訪問學者的身份存在另一個異鄉。京都的二月，冬夜的寒風敲打我脆弱的皮膚，從熱帶南國台灣來日本的我，經常被冰冷的空氣弄得整夜失眠，皮膚皸裂，思鄉的心情急切而難熬。有幾次，我聽著尾崎紀世彥的歌曲〈雪?降?〉（降雪），「雪，降了，你不能來……」感覺那雪就降在我心中，天地間唯有冰與雪。

　　逐漸地，自己的異鄉孤獨隨著雪花溶解，我的雙腳每日在京都漫步，好奇地搜索京都各種帶著神秘的住家與寺廟，有時三個小時過去，才發現自己已經踩踏許多路程，穿越過無數的街道，有時竟已站在某尊佛像前低吟沉思，忘記光陰的流淌。有次，我進入了「西本願寺」，驚訝於裡面一尊巨大佛像的殊勝容顏，正準備坐在地板上觀賞，突然湧入了人潮，接著大家開始唱頌經文，某個儀式開啟，原來那天是替三一一受難者祈福的日子。造訪寺廟的時日，經常巧遇一些原先沒有預期的特別展覽，在那些地方目睹了宗教與美結合的各種驚喜。

　　那年六月的某個炎熱的日子，我搭上前往宇治的火車，想拜訪平等院鳳凰堂，雖然知道那裡在我回台灣之前都在整修，我仍期待看到裡面坐著阿彌陀佛的寺廟外觀，在鳳凰堂內看著關於寺廟的紀錄片，片中出現許多飛天菩薩飛舞於寺廟的雕刻中，那天我終於從遠處看著被整修工具圍起的鳳凰堂，我知道我的京都旅路已經不再有哪間寺廟未曾拜訪的遺憾。

　　二○一四年冷冽的十二月，我參加了一個由仁波切、閉關三年後的出關西藏喇嘛們、與不少熱愛探索心靈的朋友共同組成的旅行隊伍，重新走過一趟佛陀一生所有走過的行腳與足跡留下的重要地點，踏遍他出生、悟道、傳道、死亡之處。我們的車子經常在濃霧裡前進，視線只及於大約一公尺的前方，而司機卻仍步步前進，在暗夜中顛陂穿過印度北部的各種道路。車子也搖晃越過連結印度與尼泊爾的山區，碧藍色的湖與被雪覆蓋的群山互相切割，遠方雪山似乎近在眼前……。而旅程中香巴仁波切宣布，我們的腳底下，就是佛陀當年講金剛經的地點，旁邊一棵巨大的菩提樹，據說阿難曾在那棵樹下講經……。

　　完成這幾趟與佛交會的旅程，那隻在幽暗角落打瞌睡許久的貓，終於打開雙瞳，狠狠地喵了一聲後，騰跳空中，迴旋幾圈，緩慢落地，開始吐出詩句……。

　　這隻貓想譜寫出鉅型組詩，藉由貓的四種不同階段的生命，演譯並隱喻人生中的各種生活體驗、生命課題、心靈與宗教的對話等重要的文學主題。〈頑皮貓社團〉組詩試圖多面向呈現童年的修行貓愛玩、純真、戲耍的本性，透過po臉書與其他的頑皮貓、貓師父、貓領隊、佛陀的奇趣互動。〈貓的青春派對〉組詩透過愛情的各種風貌，刻畫青年貓在愛情與性中的激越與奔放，也有面對愛時屬於貓特有的歌詠。〈中年貓的習題〉組詩則進入幽谷，從青年貓的激情轉為中年貓的深沉，對生命中的迷惘、病與痛、淚水、愛、生理變化等難解的課題發問，思索精神與肉身的本質。最後階段的〈逆時針貓科物語〉組詩則峰迴路轉，重見各種沉澱後的燦光，各類貓的故事托出當下體會的幽默與菩提，因而迸出「逆時針」境界的重回心靈之境的青春泉源。四個組詩可統合成一個完整的生命物語，透過貓的眼睛，望出的世界有如萬花筒般地折射、千變萬化、奼紫嫣紅。

　　喵了一聲，貓繼續騰躍，緩降落地，與我在時空交會。貓催促我重新拿起兒時曾熱愛的畫筆，為這本詩集設計封面與背面的插圖，經過了數個月的努力，感謝這個夢想終於能完成，也感謝出版社給我這樣的機會，讓我能在文字與圖像創作的雙重狂喜中，發洩出胸中蘊藏許久的慾望。封面上這隻親自手繪的貓，每多看他�她一眼，就感覺靈魂深處，與他�她用某種超越語言的方式在對話。這隻有著紫紅色毛的貓，邀約讀著們一起來進入詩集中他�她的雙瞳被佛陀種下玫瑰後的心靈面貌。

致謝

　　這本詩集能完成，我要特別對我親愛的家人致上最誠摯的謝意，非常感謝他們一路以來給我的愛、鼓勵、支持與包容，讓我能持續追求文學創作的夢想。非常感謝我的摯友許淑屏細讀整本詩集，並提供許多寶貴的回饋與意見，她對我的關懷之意，總讓我倍感溫暖。非常感謝以下的貴人朋友與學生，讓這本詩集有幸以這個面貌出現：日本的朋友們、翁倩玉、游淑芬（噶瑪施無畏）、許逸如、林少英、董陽孜、張慧玲、林于弘、林立婕、向陽、蘇紹連、黃梵、陳正忠、陳學祈（省略抬頭比較親切）。最後要特別感謝遠景出版社的麗晴、偉涵、尚鈴在出書方面的許多協助。還有許多朋友和詩友給予我許多幫助，無法在此一一道謝，但我的心中始終對於所擁有的一切，存有最大的感恩。